大学教授陶东风网络写作也要有底线

前不久，第一本微博小说出版，引起了很多人关注。随着微博的日渐成熟，微写作正式成为当今文学和写作的最大特点。

全民写作时代来临，人们大多欢欣雀跃，写作不再是少数人的专利，表达得到了最大限度的释放。然而，网络上的写作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美，网络上不负责任的宣泄、谩骂同样随处可见。那么，网络究竟是打破了表达的壁垒，还是提供的宣泄平台？

首都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陶东风对此表示，不管是传统的写作还是现在的网络写作，但凡是公共空间发布的作为公共活动的写作，必须有基本的公共道德意识和道德约束，而不是随心所欲。

网络的去精英化

北京晨报：今天，网络写作已经成为趋势，很多人在研究微博，研究网络写作，您怎么看？

陶东风：网络写作的最大特点是去精英化。在中国历史上，公共意义上的、公开发表的写作活动一直是一种精英化乃至垄断性的活动，而写作的精英化是由于各种原因造成的，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精英知识分子对于书写活动的各种资源，特别是媒介资源的垄断性占有。从事书写活动的首要资源当然是人的文字能力，古代社会中从事文学事业的人数相当有限，其中根本的原因之一就是具备文字能力(文字识别能力和文字书写能力的综合)的人数非常有限。

北京晨报：现代社会则恰恰相反。

陶东风：现代普及性的教育制度逐渐打破了精英阶层对于识字能力的垄断，这使得有能力舞文弄墨的人数大大上升。但真正能够在媒体上公开发表作品、从事社会意义上的文字书写的人仍然是非常有限的，原因是媒介资源仍然非常稀缺，并被少数精英分子垄断。这种垄断直至上个世纪末才被打破。大众传播，特别是互联网的发展和普及，使得网络成为大众，特别是喜欢上网的青年一代可以充分利用的便捷手段。这些“网络写手”和“网络游民”不是职业作家，但是往往比职业作家更加活跃。这是对原有的精英化文学和文化体制的巨大冲击。

人人都能当作家

北京晨报：写作更容易了，发表的门槛消失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摆脱了束缚的写作会更好还是更坏？

陶东风：这个问题要辩证看。一方面，写作的去精英化、平民化，促进了文化的民主化，而且给书写活动提供了一个更加自由宽容的生存空间，平民话语终于有机会同高贵的小圈子精英话语并存，所以有人说网络是“群众路线”，网络至少在机会均等的意义上创造了书写面前人人平等的局面，使得人们的自我表达欲望被大大激发。于是写作活动被祛魅了，“作家”这个名称的神秘光环消失了，作家也非职业化了。在少数作家“倒下”的同时，成千上万的“写手”站了起来。写作活动非神秘化了。

北京晨报：相反的方面呢？

陶东风：网络书写的消极面是泥沙俱下，所谓“网络排泄”。没有入场券的书写活动人人可以参加，其中有些网络书写降低了书写活动的公共意义，出现强烈的自娱自乐倾向。网络的游戏化、自由化在消除禁区的同时也为低级趣味的表现提供了机会和土壤。由于网络书写可以采取匿名的方式，因此书写者常常逃脱了社会和他人的监督，责任感和约束力下降甚至消失，这样也会产生大量不负责任、没有使命感和承担感甚至趣味低下的文字。

微博写作约束更多

北京晨报：当下很多传统作家也涉足网络，您觉得传统作家在网络上会有市场吗？

陶东风：这要取决于传统作家是否能够在从事网络写作的时候适应网络媒体的特征，发挥网络写书的优势，如果仍然把传统的书写方式搬到网络上，把自己在线下(网下)用传统方式写好的作品搬到网上，那么，网络就只是一个发表作品的平台，而不是书写的媒介，也就不能体现网络书写的特性。

北京晨报：微博带来了写作最大的一次改变，有人称这是质变，你怎么看？

陶东风：微博写作当然也是写作，“写作”的含义是很宽泛的，用文字进行的书写活动都是写作，不论长短，也不拘形式。微博适合发表两类东西，一是新闻，包括简短的文字新闻和图片新闻，或者两者结合，但是肯定不能长，不能对新闻进行深度分析，也不可能进行长篇报道；二是简短的格言式的短句，表达一些思想火花，不可能对这些思想火花进行细致的阐释。微博有自己的优势，也有自己的缺陷。

北京晨报：你曾经批评过玄幻小说，对于今天的网络写作、网络文学的观点有没有变化？

陶东风：写作的形态是多种多样的，可以是一种私人情感的表达，也可以是一种公共参与，可以自娱自乐，陶冶个人的性情，也可以发挥社会功能，体现自己的社会责任。但是如果是在公共空间发布的作为公共活动的写作，必须有基本的公共道德意识和道德约束，因为公共空间是大家的交往空间，要有交往伦理。

网络写作和传统写作的差异

第一，网络书写是平民化和非职业化的，传统书写的特点是精英化，少数精英分子在从事书写活动，而且基本上是职业化的。

第二，很多网络书写是匿名的，传统书写基本上是署名的，作者对自己书写的东西拥有占有权(版权)，同时也要对之负责。

第三，网络书写有突出的互动性、对话性，书写者与读者之间没有严格的界限，读者在接受一段文字的同时可以很方便地对之发表评论，因此转化为书写者。而传统的书写活动一般是单向的，作者很难及时地接收到大量的反馈信息。

第四，网络书写的便捷带来了书写的快速和即时的特点，一般很少有长时间的酝酿和修改完善过程，而传统书写一般有一个比较长的构思和修改、完善的过程。

陶东风

首都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首都师范大学中国诗歌中心兼职研究员，北京师范大学文艺学研究中心专职研究员、兼职博士生导师，中南大学文学院特聘教授。《文化研究》丛刊主编。主要从事文艺学、当代中国文艺思潮与当代中国文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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